詔曰:
蓋聞先孔子而圣者,非孔子無以明;后孔子而圣者,非孔子無以法,所謂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,儀范百王,師表成世者也。朕纂承丕緒,敬仰體風(fēng),循治古之良規(guī),舉追封之盛典,加號大成至圣文宣王。遣使闕里,祀以太牢。于戲!父子之親,君臣之義,永惟圣教之遵。天地之大,日月之明,奚罄名言之妙。尚資神化,祚我皇元。
這是千古名文,雖然起草人還是漢人,但仍應(yīng)歸功于元朝。歷史對孔子的頌贊都沒有這么好的。“先孔子而圣者,非孔子無以明;后孔子而圣者,非孔子無以法”,這兩句加到孔子身上,正是推崇極致而又恰到好處。而且妙的是,如果照抄到任何地方的文化,任何地方的宗教,都可以引用。如西方文化談宗教,便可說“先耶穌而圣者,非耶穌無以明;后耶穌而圣者,非耶穌無以法”。在東方文化中如佛家,也可以說“先釋迦無以明;后釋迦而圣者,非釋迦無以法”。我們看所有的佛經(jīng),都是“佛說,佛說”的;后世儒家著書,也無不是“子曰,子曰”的,不說“子曰”就不行。我們?nèi)绻缟磺Ф嗄?,甚至只要早生五百年,除非引用孔子的思想和語言,否則寫文章時則“無以明”。
當(dāng)然,有的人寫文章捧孔子也未免捧得不得體。像后來有一位道學(xué)家常說“天不生仲尼,萬古如長夜”,如果孔子不出生的話,那我們永遠都在黑暗中。他這個話,似乎把孔子以前的歷史文化都一筆抹殺了。當(dāng)時就有一位名叫劉諧的翰林諷刺這位道學(xué)家說:“怪得羲皇以上圣人,盡日燃紙燭而行也。”怪不得伏羲以上的那些圣人們整天都要點亮蠟燭來走路。這也挖苦得夠缺德了,所以有人評論劉諧這個人天生就很刻薄。固然這位道學(xué)家捧孔子的話過火了,沒有孟子說得那么恰當(dāng),可是劉諧的諷刺則未免失之敦厚。
劉諧個性刻薄,可是口才非常好,他和哥哥分家的時候,堅持要求他的父親劉巨塘把一個能干的男傭人分配給他,可是他父親已經(jīng)把這個男傭人分配給他哥哥了。于是,他父親開導(dǎo)他說,兄弟就如同左右手一樣,把這個男傭人分配給你哥哥和分配給你,有什么不一樣?何必爭呢?后來有一天,他去探他父親的病,他父親伸出手來,要他搔搔癢,他卻故意在他父親的左手上大搔其癢。他父親說你搔錯了,我是右手癢,不是左手癢。他說:你不是說過左右手是一樣,沒有分別的嗎?他對父親尚且要報復(fù),刻薄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