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子繼續(xù)以比喻說明:如果有人問殺人犯是不是該處死?我們當然予以肯定回答:“應該”。如果他再問誰可以處死他呢?那么我們一定回答說,只有執(zhí)法的士師才可以殺他,別人則無權(quán)如此做。“今以燕伐并,何為勸之哉!”如今雖然是齊國出兵侵略燕國,但是齊國的地位與燕國一樣,都是諸侯,又不是周天子,有什么權(quán)力去伐燕呢?燕國雖不好,齊國與他地位平等,卻去侵伐人家,實在是沒有道理。所以,我怎么會勸齊國侵略燕國呢?
這一段說到這里,有幾個值得研究:
第一點,我們都知道孔子被尊奉為至圣先師,而孟子則為亞圣,比孔子略遜一籌?,F(xiàn)在我們看孟子這段答話,此所以亞圣之為亞圣的道理。如果換成孔子,別人問他這個問題,他一定不這么回答??鬃訒f:“燕有可伐之罪,然非子之國而能伐之也”,此所以孔子之為至圣。當然,孟子這番辯論很對,但是他當初明明知道問話者的動機,如果直截了當?shù)鼗卮穑?ldquo;打是應該打,但卻不是你們可以出兵打的”,多好!但是他卻偏偏只答了一半,等出了毛病人家來質(zhì)問,才說自己沒有錯,然后講一大套邏輯。就好比有人頭痛,來問我們是不是可以吃藥,我們就說“可以”,而沒有告訴他應該吃阿司匹林,結(jié)果他吃了瀉藥,瀉了肚子。所以孟子到底只是亞圣。
第二點,話又說回來,亞圣自有亞圣的道理,孟子之時是戰(zhàn)國時期,不像孔子生在春秋時代。戰(zhàn)國時期,學術風氣好辯,喜歡斗嘴,這是時代趨勢,人難免受其影響。因此孟子也多少帶了縱橫捭闔的氣息。開始只露上一手,如果要再問嘛,就得再磕個頭再說。
第三點,使我們聯(lián)想到黃山谷的一句詞:“是非海里,直道做人難”,黃山谷和蘇東坡一樣,在政壇上因為受政敵的打擊非常不得意,因此他感嘆直道做人難,說直話、以直心待人,反而受人誤解,惹上一身麻煩。所以有時候做人實在不得不圓滑一點,差不多就算了,當真不得,只要自己問心無愧、存心光明磊落就好。
第四點,告訴我們處世的典型,在某種場合說某種話,要有分寸,不能逾矩,太過分了就不行。接下來,還是前面這段故事的延伸。 |